说起来,禅与茶的相遇,最初是在“当下”、在“生活里”的。
古籍中首次提及僧人饮茶的,应算是梁朝慧皎所编撰的《高僧传》:“单道开曾栖隐绝谷,诵经四十余万言,昼夜不卧,首创禅定,坐禅之际,饮茶破睡”——单道开是东晋时代的僧人,修行于螂城昭德寺。
当时所饮的是一种怎样的茶呢?陆羽在《茶经》中给了解释:“敦煌人单道开,不畏寒暑,常服小石子,所服药有松、桂、蜜之气,所余茶苏而已。”可见,单道开是用茶破“坐禅之困”,是出于实用的意图的。所谓提神、助修禅,这是茶最开始走向佛门的因缘。
有了这种因缘,茶开始广泛走入僧人们的视野,加之寺院大多地处山川峡谷,也促进了茶树的种植与僧人日常活动的融合。
唐代崇佛,禅茶之风日盛。普济《五灯会元》中曾有对话录——僧问:“如何是和尚家风?”资福如宝禅师答:“饭后三碗茶。”
茶中有禅悟,禅悟中唇齿留茶香,岂能不美?
茶,这一片绿叶,自古以来就在中国文化的熏陶下,融入了深厚的历史底蕴和人文精神。一杯茶,佛看禅,道看气,儒看礼。在禅门公案中,茶不仅是品味生活的媒介,更是修行悟道的工具。
相传,在唐朝时期,有一位高僧名叫慧能。他精通佛法,修行深厚,备受信众敬仰。有一天,慧能大师邀请了几位弟子和信众前来品茶。茶室中,茶香四溢,气氛宁静祥和。
慧能大师亲自为众人沏茶,弟子们则恭敬地坐在一旁,聆听大师的教诲。茶过三巡,慧能大师忽然问道:“你们可知茶为何能修身养性?”弟子们面面相觑,无法回答。
慧能大师微微一笑,继续说道:“茶,生于山间,吸天地之精华,沐风雨之恩泽。它的生命历程,就像我们修行的道路一样,充满了艰辛与坎坷。采摘、炒制、揉捻、烘焙,每一道工序都需精心付出,才能成就一杯香醇的好茶。同样,我们在修行的过程中,也需要历经磨难,才能悟得真理,成就正果。”
弟子们听后,恍然大悟。
鲁迅先生有言:“有好茶喝,会喝好茶,是一种‘清福’。”茶人人都能喝,可惜“清福”却并非人人明了,这其中的禅意要静心细品才懂。
古人称赞“茶秉天地至清之气”,好茶的生长要经历四季风雨,若是接受霜雾雹露的洗礼,更是再好不过。因为它的茶汤最是透亮,在水中绽放茶魂的那一刻,是让人看得到天地间的草木氤氲。
就像《道德经》的那句“光而不耀”,做人要讲究拥有内在光泽,而不是外在的刺眼光芒与不可逼视,这样的生命必然太过喧嚣。
透过一杯茶的风月,虽暗香无迹,但却可以使人不被红尘纷乱的表象所迷,从喧嚣中寻到宁静,在纷繁中守住内心的真淳。
或浅啜或慢饮,就这样悠悠地喝着,许多人生难解的结,便在时间的缓释中悄悄地解开,许多生命里的焦灼,便在这茶叶的沉浮中淡泊了下来。让人在平和中获得快乐,是人茶合一的境界。我们从那小小杯中承载的红尘万象,参悟出的应是一份淡泊宁静的云水禅心。
关于饮茶,皎然僧人如是说:“一饮涤昏寐,情来朗爽满天地。再饮清我神,忽如飞雨洒轻尘。三饮便得道,何须苦心破烦恼。”
周作人在《喝茶》中写道:“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,清泉绿茶,用素雅的陶瓷茶具,同二三个知己共饮,得半日之闲,可抵十年的尘梦。”
泽庵禅师在《茶亭之记》中也写道:“筑小室于竹阴树下,贮泉水,植草木,挂釜置炭,插生花,摆道具。真乃人间仙境尔。”
由此可见,禅在茶里,人在茶里。
赖廷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