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居,一个永恒的话题。自古已然,不仅存其心、落其行,而且还多有文人撰文以述之。如潘岳就写过一篇专门的《闲居赋》,而陶渊明的《归去来兮辞·并序》、庾信的《小园赋》等,亦是在表达一份闲居之情。
古人如此,今人,亦不例外。
特别是人渐老,过上了退休生活后,闲居就不再只是一个谈论的话题,而是变成了一种可落实的具体行动。或许有人会说:“只要心存闲居,何处不能闲居?何时不在闲居?”话虽如此,但若想真正闲居,一定的客观环境还是必需的。
城市,可以闲居;乡村,自然更佳。
远离城市,在乡村建一处居所,不必太过华丽,草屋三四间即可。草屋最好不要建在村子中间,而是处在村头或者村角,附近最好有一条流水不息的小溪,或者有一座并不高的山,所谓“有山有水”是也。因为有河就有水,有水就能赋予人一份灵气,而一座山则赋予人一份厚重之气。得天地之气,方得钟灵毓秀也。
草屋三四间的屋后一定要植树,屋前则可开垦成菜园。
树不一定是什么名木,俗常树木即好,如槐树、杨树、榆树、柳树……树木日渐高大,浓荫匝地,可遮风避雨,如陶渊明所说“榆柳荫后檐,桃李罗堂前”。春日生机勃勃,夏日绿树如茵,秋日落木萧萧,冬日风刀霜剑,四时之景不同,各得其宜。
菜园里当然也可以植几棵树。树最好是果树,如杏树、桃树、梨树、柿子树等。花可赏,果可食。它们是树,同时又是构成篱笆的一部分,它们是在篱笆间生长的树,是开花结果的树。
写到菜园,就很自然想到庾信的《小园赋》。庾信在《小园赋》中写到他种植小园的大小和配置,他如此写道:“犹得敧侧八九丈,纵横数十步,榆柳两三行,梨桃百余树。蝉有翳兮不惊,雉无罗兮何惧。草树混淆,枝格相交。”园不必太大,斜看八九丈长,横看数十步宽,即可;配置则是“榆柳两三行,梨桃百余树”,且“草树混淆”,庾信的小园是有树有草之园。当然,庾信的小园也种菜,“连珠细茵,长柄寒瓠”;庾信的小园中甚至于可以垂钓,“一寸二寸之鱼,三竿两竿之竹”。
我之理想闲居之所当如是。但我觉得,要想更加完美,还可以篱下种草花,菜地七八垄。篱下所种之草花,如蜀葵、指甲花、菊花、露草等。篱下草花,与篱上树木,形成高低相望的态势,从而生成一种姿态纵横之美。七八垄地可种蔬菜,如黄瓜、茄子、豆角、西红柿、丝瓜、扁豆……虽只是寻常菜蔬,却碧茵茵、水灵灵、脆生生,一派生机中,饱蘸生活好滋味。这些是乡村风景,是田园风情。
如此居所,对于闲居者来说,可实现“鸟多闲暇,花随四时”的审美效果,可达到“可以疗饥,可以栖迟”的生活效果。当然,最重要的,还是闲居者。闲居者必得对生活有着一份饱满的热情,有着一份热烈的向往;必得有一颗闲逸、悠游之心,能够放弃常人的名利思想,至少不能是一位追名逐利的狂热者。淡泊名利,洁身自好;清静无为,顺其自然;寂寞人外,养一份孤独寂寞,享一番雅静安好。
于清晨,可灌园;于晚时,可摘蔬;于劳时,锄镰锨镢;于闲时,握书一卷。晨晓月夕,背手行走菜畦间,嗅满园菜香,赏光风霁月;阴雨霏霏,天阴雨湿,室内煮一壶茶,摊一卷书,茶香流淌,书香氤氲,亦是好自在。
菜园好风景,闲居好心情。闲居之乐是田园之乐,更是一种养生之乐。
路来森